深海的鲸

报:

不爱鱿鱼和芹菜:



南吕一枝花:







*ooc预警








*专业性知识我也不是很懂如有错误欢迎各位指出








*团标签不妥删








 








01.








 








食堂的饭菜一如既往的油腻,用筷子在那盘几乎浸在油中的红烧肉里翻搅了几下后,金智秀叹口气,开始扒拉碗里的青菜。








 








班里还算熟悉两个女同学端着自己的盘子在她对面坐下,两人毫不遮掩地聊着天。








 








“所以我说她就是很恶心啊。”其中一个非常自然地夹了块金智秀买的肉,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金智秀则抬起眼皮子,目光掠过对方嚼动的腮帮子,淡淡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








 








“还能什么,我们班那位大小姐呗。”








 








“喔喔。”金智秀咬着筷子含糊地回应。








 








大小姐是班级里女生背地里给金珍妮起的外号。金珍妮可以说是整个年段家境最富裕的孩子,背景不小,从来就没把老师放在眼里过,在班会课上班主任强调不要化妆时对着镜子涂口红,段长的课上睡得昏天黑地的。








 








可偏偏她又生了一副好皮囊,虽干过不少混世魔王的事,追求她维护她的男生从来不缺。








 








对面的女生手抖了一下,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那人则继续着自己的话:“我真的搞不懂,怎么男生就喜欢这样的绿茶......啊!你小心点啊!”








 








那女生身旁的人夹肉时溅出了些油渍,沾染到了她的袖口,硬生生掐断了即将出口的脏言秽语。








 








顺着吵闹的两人向后看去,金智秀瞧见话题主人公正一手托着菜盘一手领着奶茶往这里走来,戴着她最喜欢的香奈儿鸭舌帽。








 








金珍妮路过两人时她们依旧在破口大骂,直到一抬头瞧见被辱骂的人正站在自己对面时才颤抖着双唇闭上了嘴。








 








金智秀也仰起脑袋看站立在身边的人。她今天没有化妆,脸色显得格外憔悴,连嘴唇都苍白无色,平常一眨一挑就能魅惑人心的双眼紧盯着自己,下边是难以忽视的黑眼圈。








 








谁能相信这是金珍妮呢。








 








在大多数人眼里,包括金智秀,金珍妮就是富人家中最受宠的小猫咪,心情好的时候坐在高腿凳上晃尾巴,心情不好了就叫几声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还打不得骂不得。








 








高傲的猫咪也会受伤吗?








 








把目光从金智秀身上移开,金珍妮瞥了几眼对面僵直的两人,手一甩把奶茶扔在桌上,吓得在场所有人一震。








 








“滚。”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这长桌上只剩下金智秀一个人。刚刚发怒的人在她身边坐下,将倒在桌上的奶茶扶正,插上吸管开口:“你约我过来就是让我听别人怎么骂我的?”








 








“不是。”金智秀转头想要看她,她却抬手将帽沿压低,她尴尬地收回目光,“昨天的事......”








 








“如果你是来可怜我的,那麻烦你也滚。”金珍妮说这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昨天其实只是去给我爸爸送东西,没想到会遇见你。”








 








“我只是想不到你会去看心理医生。”








 








金珍妮低头吸了口奶茶,集了两三颗珍珠在嘴里,感受它们爆在齿间时散发出的甜腻,慢悠悠地回应:“我也没想到你那么恰好是我心理医生的女儿。”








 








两人一时无言。








 








最后金智秀收拾了碗筷后先行离开,走了两三步回头看金珍妮。她一个人坐在长桌上,背挺得很直。








 








金珍妮伸手将披散的头发拨至左肩,一抹粉色闯入金智秀的视线。








 








那是一只鲸,粉红色的鲸,看着像是水族馆卖的那种贴身贴纸。而从远处望去,金智秀觉得那盘踞在她后颈的模样像是一条绳索。








 








一条勒住金珍妮喉咙的绳索。








 








02.








 








如果现在在校园内大肆宣扬高二年金珍妮其实定期去看心理医生,有多少人会相信?








 








答案是零。








 








不但没有人会相信,那群讨厌的男生还会晃着你的脑袋怀疑你头脑出问题了。








 








咬着水笔杆,金智秀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候扭头偷瞄了眼坐在自己斜后方的金珍妮。








 








那人难得的没有睡觉,课桌下的双腿翘成二郎腿有规律地抖动着,双手放在抽屉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像是有感应一般,原本低着脑袋的人迅速抬起头来对上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金智秀做贼心虚般转回去,不一会又转了过来。








 








“啊啊,”金珍妮撩了一下落到额头前的碎发,“金智秀同学真是和传闻一样的爱管闲事呢。那个称号叫什么来着,助人为乐之星?”








 








她这话有些尖锐,但金智秀没在意:“我刚刚看见你装奶茶的袋子里的药了。”








 








金珍妮把双手放在桌面上,右手把玩着一支口红,左手伸手去拿桌上左侧放着的小镜子:“氟西汀。”








 








“我想金智秀同学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她突然把镜子猛地扣倒在桌上,发出的声响让前排的几个同学转过来看,瞧见她的臭脸后又识相地决定不凑热闹。








 








“现在可以宣告全世界我有抑郁症了,大家知道这个消息会很开心的。”金珍妮说这话时不再掩饰敌意,金智秀甚至怀疑下一秒她手中的口红就会被丢到自己脸上。








 








对一般人来说,在关心他人时被对方冷言相对不是难过失落就是怒火中烧,可金智秀没有。她眨眨眼,再张口还是那种清冷的语调:“Jennie,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个奇怪的人。








 








金珍妮不悦地抿紧唇,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好像两人今天是初识。跟她对峙的人偏了偏头,估计是在看讲台上的老师,过了一会才重新看向她。








 








她发现金智秀挂在椅背的书包上扣着一只小小的淡紫色兔子玩偶。








 








金珍妮想起好早好早以前,早到记忆都快褪色成黑白的,每次放暑假的那一天父母亲都会把她抱上车,在她怀里塞一个兔子玩偶,再给她买一个冰淇凌,全家一起驱车到外祖母家。








 








外祖母家的小镇沿海,拉下车窗涌进来的就是带着海味的风,夹着路边小贩卖海鲜的鲜味,配着玩偶毛皮上洗衣粉的味道,围绕在鼻尖翩翩起舞。








 








海是好看的碧蓝色,年纪尚幼扒着车窗的金珍妮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搜索词汇,觉得世界上没有词可以形容恰当这美好的场景。








 








“Jennie?”








 








太阳穴突突地跳,金珍妮从鼻子里哼了几声作为回应后一脚把自己的课桌往前踢,拽起地上的双肩包就往门口走。








 








班上的人对这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双手撑着讲台桌面低头看书的老师甚至头都没抬一下。她畅通无阻地走出门,一侧头,透过玻璃窗又望进了教室。








 








金智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变,双眸静静地盯着她,浑然没被那番大举动所影响,依旧如无风日子的海面一般平静。








 








金珍妮又想起外祖母家的那片海。








 








03.








 








学校天台的铁门原本是上了锁的,此刻那快要生锈的黄色小锁被人撬了丢在角落里,门轻掩着,外边的太阳光就斜射进来。








 








金智秀捡起落了灰的锁,推门进去。








 








天台先前乱七八糟摆放的闲置桌椅被人挪到了一边,中间的空地上摊着野营用的布,上边摆着许多精致的小甜点,金珍妮盘腿坐在正中间,举着手机拍照。








 








摆弄着手机的人听见声音目光追寻过来,看见来人挑来挑眉:“金智秀同学居然也会逃课?”








 








“很早之前就会了。”金智秀走到她身边坐下。








 








就算是身处正午的阳光下,金珍妮也从不脱下校服外套,这是金智秀从发现她逃课时会跑到这里来那天起观察至今的结论。








 








金智秀不像金珍妮那样频繁地逃课,她成绩好,偶尔逃逃研学课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常常在午休的时间吃过午饭后来天台找金珍妮,而对方不太爱搭理自己,往往躺在课桌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扫视了一下餐布上的小点心,金智秀心里了然这是金珍妮亲手做的,毕竟富贵人家教授厨技不是什么稀罕事,嘴上却还是找话道:“你自己做的?”








 








“嗯。”原本低头玩手机的人抬起头来,嘴唇微张像是要回答,却只能从喉咙中挤出一点声音,她立马皱起眉头合上眼,往后轻靠在墙边。








 








金智秀见这场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摸对方的额头,却被金珍妮偏头给躲开。“头疼而已。”这么说着她低下头,举起手揉了揉眉心。








 








举在半空中的手没有痕迹地改变了方向落在被太阳晒得有些烫的外套上,她浑身一颤,没有动作。








 








“药物副作用?”“嗯。”金珍妮深吸气平稳呼吸,她感受到搭在脊背的那只手有节奏地拍打起来,像是小女孩夜晚躲在被窝里轻拍安慰怀里的小娃娃。








 








她不动声色往金智秀的方向挪了一点,半晌才低声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金智秀笑了,金珍妮注意到她的嘴唇形状很特殊,说话的时候就像个不断跳动的爱心,下一秒就会蹦出五颜六色的糖果来。








 








“一直都有。”她垂下眼眸看她。








 








“你干嘛老是......缠着我?”“Jennie,难道你觉得你是一个不值得别人纠缠的人吗?”金智秀玩心大起。








 








金珍妮用手肘顶了顶她,这是两人间第一次以她主动的接触。换在以前金珍妮一定会不耐烦地叫她不要耍嘴皮子,但最近她很少发脾气,只是说了声:“认真点。”








 








金智秀捏着自己细长的手指骨节,收回了刚刚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笑脸:“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比你大了整整一岁却跟你同一个年级吗?”








 








某个想法猛然闯入金珍妮头脑,她看向身边的人,那人在阳光下连头发丝都发着光。








 








有可能吗?








 








“初中的时候我休学了整整一年。我曾经跟你一样,Jennie。”








 








这怎么可能呢。金智秀这样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某种细水长流的温柔的人,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人。








 








曾经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在黑暗中痛苦着挣扎在死亡与生存之间,每天苟活着?








 








眼眶有些不争气地发烫,金珍妮合上眼皮不再去看晃了她眼的人,连嗓音都沙哑起来:“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以前的你?”








 








“不是的。”感受到对方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紧闭着双眼。“你不是以前的我。”








 








“你从来不是曾经的谁,你就是Jennie,独一无二的Jennie。”








 








没能忍住颤抖着睁开眼的金珍妮透过水光迷蒙看蹲在面前的人。金智秀歪着脑袋,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她没躲。








 








“我只是不想让你孤身一人。”








 








04.








 








举起手腕看了看表,金智秀抬眼看围在自己座位旁边的三个人。








 








放学围堵放狠话什么的,逊爆了。








 








她又确认了一次时间,离和金珍妮约定好的时间很近了,于是开始收拾桌子。








 








那三个人仍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跟金珍妮那种绿茶一起玩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是不是跟她讲我们怎么说她的”之类的话,见她不愿搭理,伸手就要把她按回座椅。








 








“打扰一下。”背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惹不起绿茶也不要去惹绿茶罩着的人噢。”








 








金智秀背好书包,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脸色千变万化后悻悻离开,噙着笑打趣对方:“既然罩着我,那今晚去电玩城的钱就由您包了?”








 








摁着手机屏幕替金智秀发消息请假的金珍妮翻了个白眼,然后兀自笑起来。金智秀望着她,弯了弯眼。








 








金珍妮最近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走出校门口便是各类各样的小吃店,油炸食品的香味飘满一条街,拐角处有座书城城紧贴着连入口都窄窄的纹身店。








 








两人肩并肩走过有一群孩子围着的小摊,金珍妮买了根棉花糖,凑近去吃的时候脸便被巨大的糖丝遮住,再出来时嘴角多了星星点点的粉,金智秀多看了几眼,和她后颈的那块颜色一模一样。








 








到底还是比人脸还要大的棉花糖,走到电玩城时还剩下了一大半,金珍妮舌头发腻,便趁金智秀转过头来时举着往她脸上怼。








 








对方顺从地咬了一口后接下竹签,手指蹭过手背,留下触电般的酥麻。








 








金珍妮觉得味道似乎有些太甜了。








 








游戏厅的音响声刺着耳膜,金智秀拿着那根棉花糖走去前台换游戏币,回来时捧着装得沉甸甸的红色小篮子,在一边闹着要多玩几个游戏项目的小孩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金珍妮好奇地瞅了瞅,随手抓了一把。








 








“你哪个游戏玩得最好?”金智秀舔舔唇,把残留的糖丝卷进嘴巴,“我们来比比。”








 








“不知道,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金珍妮走到太鼓达人的位置,举起两根鼓棒互敲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和着一边的赛车游戏吵闹的音效闯入金智秀的耳朵。








 








“那正好,我们都玩一遍。”








 








当金智秀从赛车模型上晕乎乎地下来,金珍妮正在跳舞机上玩得起劲,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盖过一声的感叹。她扶了扶脑袋让自己因为车体摇晃而暂停思考的大脑休息一下,便瞧见对方干净利落的舞姿。








 








这几天来金智秀见过好几次金珍妮的笑容,但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时一般。








 








那是因为自信由内而发的笑容。就好像不惧怕人类的鲸在遇到乘着小船游玩的游客,开心地浮上水面展露自己,为他们歌唱同他们交感。








 








她安静地伫立了一会儿。








 








金珍妮跳完舞有些疲惫,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希望记住这种剧烈运动后的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运动了,什么时候开始连体育课都不愿跑步的?大概是初二的时候有次一个月内三次以经期向老师请假开始。她努力回想着。








 








她摸了摸自己手臂处的校服布料,因为出汗而黏在皮肤上的感觉有些奇怪。“金智秀?”她四处张望,开始寻找那个难得没有在结束的第一时间来找她的人。








 








五颜六色的灯迷了眼,这里那里都是人,前台有个和金智秀一样披散着发的女学生,抓娃娃机处有个戴着和金智秀一样的项链的女生,不远的地方有个穿着和金智秀一样颜色衣服的人。








 








没有金智秀。








 








金珍妮被钉在原地。她一遍又一遍地寻视人群,心里盼望着那人能在下一秒从某个地方跑出来然后笑嘻嘻地说刚刚去上厕所了不好意思。








 








她无助地站在原地,经过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往她这里看上一两眼。金珍妮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掌虎口,冷汗一点一点从背上冒出,胃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人好多。人好多。人好多。








 








倒吸了一口气,她往后退了两三步准备逃跑,却听见身后的声音:“怎么了?”








 








转过身,金智秀抱着一个半个身子大的布偶熊,熊伸出的两条短手臂中卡放着一束巨大的花束,传出的香气让金珍妮的恐惧一点点退散。








 








她摇摇头,低头钻进金智秀怀里。








 








金智秀有些懵,跟着低下脑袋细细观察怀中的小猫咪。金珍妮的脸颊委屈地鼓起,软软糯糯地往自己的脖颈处蹭,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她听不清,手指也在她背后撒娇似的扣弄。








 








她刚准备伸出手臂环住对方,金珍妮就先行松开了她。








 








“怎么突然送花?”金珍妮接过玩偶熊,伸手弄了弄花瓣数数,整整七朵花。








 








“之前就想送你了,找不到时机。”金智秀指指那边一排的抓娃娃机,“刚刚抓到只熊,就想着刚好一起送。”








 








这是白玫瑰,金珍妮认得。








 








“你花了多少游戏币?”金智秀听见她这么问耸耸肩,拉拉校服口袋,歪头无辜道:“我技术烂,全部花完啦。”








 








“败家。”两人面对面,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笑的。








 








走出游戏厅时太阳还顽强地没有完全消失,原本两人要玩一晚上的钱都化为了一只小熊。不过此刻小熊乖乖窝在金智秀的怀抱,因为金珍妮双手捧着花束。








 








金智秀靠近她一些,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花,低声说:“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她伸手往花束的根部摸去,两指夹着卡着的卡片举到金珍妮面前,金珍妮看见上边清秀的字迹,耳边是金智秀清冷的嗓音。








 








“我愿你一生清澈明净,天真无忧。”








 








05.








 








用力敲下键盘按键,终于做完ppt的金智秀长叹口气,倒在靠背椅上伸懒腰。








 








她给自己泡了杯热可可,踩着拖鞋走下楼。金爸正在客厅看电视,她路过时瞄了眼,《这个杀手不太冷》,老剧。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她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又瞥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Jennie?”








 








另一头安静得可怕。








 








金智秀顿了顿,不确定地又唤了声:“Jennie,你怎么了?”坐在沙发上的金爸听见金珍妮的名字,目光追寻过来。








 








“姐姐......”沙哑的声线让金智秀愣了愣,她压下内心的不安,稳了声音开口:“是发病了吗?”








 








“嗯。”“今天没吃药?”“没,吃完了。”“那我现在过去找你?”








 








对面停了很久。








 








“好。”








 








金智秀坐着金爸开着的车只五分钟就到了金珍妮家门口。金爸没打算跟着上楼,说既然金珍妮给金智秀打电话就是只想见她,自己这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只会适得其反。








 








金珍妮家是实打实的有钱门户,不过金智秀没有闲情雅致去细细观赏这栋几乎可以在里面开展自行车赛的房子,火急火燎地用之前金珍妮给自己的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一片黑漆漆的,金智秀听见不远处传来像是沙发下陷的声响,下意识去摸索开关,又怕贸然开灯吓到金珍妮,只能默默收回手。








 








她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靠近金珍妮,对方疲惫的声音就传来了:“姐姐,开灯吧。”








 








灯泡摁亮的一瞬金智秀就看见金珍妮缩在足足可以容下五人的沙发上。她额前的碎发被沾湿了黏在额头上,脸上延伸至锁骨往下的肌肤都布满了汗滴,从短袖袖口伸出的手臂上赫然是细细长长的刀痕。








 








金智秀终于知道为什么金珍妮从不脱下她的外套了。








 








金珍妮睁开眼,仰头看往这边走来的金智秀,笑笑示意已经没事了。原本握着左手小臂的右手松开放在沙发上,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抬手,真皮沙发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金智秀抓住她的左臂轻轻抬起,一道新刮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溢血。








 








她在伤害她自己,却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活下去。








 








“我帮你包扎一下,你们家有没有医药箱?”








 








金珍妮缩了缩脖子,金智秀的声音实在失了点温度,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并不是在生气。








 








“没有。不用包扎的,很快就不会.......出血了.......”








 








金珍妮觉得现在金智秀好像有点生气了。








 








对方一声不吭,声响极大地翻着带来的包,物品碰撞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客厅。金珍妮见她叹了口气,拿出一片创口贴撕开,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贴上。








 








金智秀有些懊恼:“我应该想到的,把我爸的医药箱带上来。”她的手自然而然地顺着手臂那些伤口摸下来,触摸到手腕部分,突然发现了什么。








 








金珍妮的皮肤很白,手腕处隐藏在里面的血管颜色都比常人更清晰一些,就在这跳动着的青紫色血管旁边,是一个黑色字母纹身“J”。








 








“因为叫Jennie,所以纹了一个J?”金智秀起身揉揉沙发上人的脑袋,她知道金珍妮喜欢这个动作。








 








看了眼手腕处,金珍妮没回答。








 








金智秀扫视了一番。这房子虽说很大,但未免太空了一些,除了沙发茶几就是不远处的壁式电视机,桌子上甚至连水果或是茶具都没有,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生活的模样。








 








“我父母都很少回来,我一个人也不喜欢在客厅里——”金珍妮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姐姐要看点什么吗?”








 








“喔......《这个杀手不太冷》吧。”金智秀随口报了个电影名,毕竟这都是消磨时间,她知道金珍妮只是想跟自己待在一起。








 








两人坐在沙发上,随着电影的播放,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到影片中玛蒂达哭着跟莱昂告别时,两人已经贴在了一起。








 








把头靠在金智秀的肩膀上,金珍妮看着这场景也被感染了些悲伤的情绪,悄悄抬头去看身边的人,发现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机。








 








金珍妮撇撇嘴:“姐姐,你觉得莱昂和玛蒂达之间是爱情吗?”








 








“你觉得呢?”金智秀看向她。








 








“我之前听有人说不是。”








 








“那个人根本不懂爱情。”金智秀的侧颜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愈发柔和,像是不谙世事的天上神仙,“爱情可以有很多种。它可以在男人和女人间,可以在成熟的成年人和青涩的少年间,也可以在......”








 








金智秀回过头,被金珍妮评价为海一般的双眼正望向她,浪潮一点点地涌上来——








 








“你和我之间。”








 








金珍妮好像落入了大海,海水包裹着她,温和地流动着,抚摸描绘着她的身形,她的面容,她的所有所有,然后一个劲地想要朝她心里钻去。








 








她动了动嘴皮子,吐出来的却是不久前的话题:“姐姐你知道吗,原本我的那一刀是想割在动脉上的。”








 








那眼神没有丝毫诧异,也没用被岔开话题的尴尬,更加闪烁起来。








 








“可我看到了我手腕上的纹身,就觉得我还不能死。”








 








“那个J不是Jennie,是Jisoo。”








 








06.








 








金珍妮带金智秀去了外祖母家的小镇。








 








久违的海鲜特有的鲜味让金珍妮心情雀跃,她穿着过膝长裙,配着帆布鞋这边看看那边瞧瞧,金智秀觉得她就差没在街上来支舞了。








 








最后两人进了一家纪念品店。








 








金智秀穿了件米褐色的背带短裤,露着两条白皙纤长的腿,头上顶个相同颜色的贝雷帽,整个人散发出文艺少女的气质。








 








“Jennie,你看这个好有趣。”金智秀挥手把不远处把玩着纪念品的金珍妮招来。








 








【寄给十年后自己的一封信】。大致就是现在留一封信写给未来的自己,注好名字放在店里,店家帮忙保存,十年后再过来取,如果十年后没来拿店家也不会把信乱丢,而是锁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








 








金珍妮看了看几乎要塞不下的盒子,不知怎的胸口发闷。








 








“我们一起来写吧。”








 








店老板是个和蔼的老爷爷,见到她们两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皱纹更深了些,说话还带点口音:“有好多女孩子和你们一样一起来写信咧。”








 








金智秀转着手中的水笔,思考的同时习惯性地想要咬水笔杆,被金珍妮一手伸过来制止了。








 








“我说,”金珍妮的声音拉长,听上去懒懒的,“这有点骗钱吧,万一以后店倒闭了怎么办?”








 








“老爷爷说了,就算店倒闭了也可以来拿的,他就住这里。”








 








“那如果我活不到十年后呢?”








 








将内心活动脱口而出的金珍妮一惊,缩着肩膀去看身边的人,那人听见这句话偏了偏头,没有发怒的现象,只是说道:“我也有可能活不到十年后,谁说得准呢。”








 








“就算我们都不在了,这封信还会在这里,在那个透明的小盒子里,证明我们曾经来过。”








 








“证明金智秀和金珍妮曾经一起活在这个世上过。”








 








揉揉眼睛,金珍妮确认没有冒眼泪后再次低下头盯着信纸。她知道自己的泪点很低,却没想到能被金智秀搞成爱哭鬼。金智秀就像是偷偷去上了情话补习班,总能说出让她心跳加速的句子。








 








金智秀说这话时已经写完了信,离开柜台去找老爷爷。金珍妮捏着那只水笔,怎么也想象不出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她没想过。在金智秀插入她生活之前她总是过一天是一天。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金智秀。








 








那就金智秀呗。








 








金珍妮落了笔,工工整整地写:【现在金智秀还在你身边吗】【如果不在,那一定是你做错了,她那么好】【如果在,你得偷笑,她那么好】








 








写着写着金珍妮自己都笑起来,这堪比三年级小朋友的作文。








 








接着她工整地将信纸折好,交给老爷爷后出了店门,金智秀站在门外,一人拿着两根冰淇淋甜筒。冰淇凌是抹茶味的,金珍妮不是很喜欢,可是金智秀喜欢,所以她觉得可以试试看。








 








金珍妮舔着甜筒,用左手手背蹭了蹭金智秀的,对方马上会意地握住她的手,两只手手腕处的“J”碰在一起。








 








不知道金智秀是什么时候到学校门口的纹身店也纹了个“J”的,金珍妮只记得当时她跑来给自己展示手腕的纹身时笑得像朵花。








 








两人牵着手漫步,到海边的时候金珍妮提议去海滩上玩,便都脱了鞋跑到沙滩上堆沙子,什么城堡啊之类的,最后都没能堆出来。








 








金珍妮不甘心地捏捏手掌心的沙子,看着面前歪歪扭扭的一小点连模样都没有的沙堆,嘟了嘟嘴。








 








同样衣物上粘着沙子的金智秀挪到她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又拽着她一起半躺下。








 








海风吹来,金珍妮享受地在金智秀怀中翻了个身,金智秀伸手帮她把吹进嘴巴里的发丝拨出来,她顺势抬头,两人目光相触。








 








金智秀笑笑,揽着肩膀的手往下,轻拍她的背,就像上次在天台上一样,拍到她在这温度恰好的海滩上有些犯困。








 








金珍妮嗅着海的咸味和那人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迷迷糊糊地想要合上眼皮,却听见金智秀用她从未听过的语气问道:“Jennie,我可以亲你吗?”








 








她的气息拂在她脸上,痒痒的,麻麻的。








 








金珍妮顿时精神起来,心悸得颤抖,心尖儿都在跳,一个管不住就要长出翅膀粘到金智秀身上去。她垂下眼眸望着她,等待着回答。








 








“金智秀同学,你应该略去问题,直接吻上来。”








 








金珍妮说完,抬手将指尖插进对方柔顺的发丝,送去了一个海味的吻。








 








07.








 








金智秀家的书房里的味道和金智秀身上的很像。








 








此刻坐在椅子上的金珍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脚尖蹭着木质地板听自己的心理医生坐在面前说话。








 








“最近发病的次数减少了,这很好。”她的心理医生也就是金智秀的爸爸摘下眼镜,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这点她的女朋友真是遗传得很好,眼神柔得能陷进去。“但是停用氟西汀我不是很赞同。”








 








金珍妮的位置靠窗,太阳光洒在身上,她伸出手捧起一束光:“我觉得我能撑住。”








 








“这会很难。”








 








“我知道。”








 








她听见门被叩了几声,接着又被开了个小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金智秀眼球转了转,见谈话还没结束尴尬地退了出去,跑下楼的同时喊了声:“爸爸结束的时候叫我我等会要跟Jennie出去吃饭噢!”








 








被唤的人则有些惊讶地看着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笑容的金珍妮。








 








“有她在我就能活下去。”








 








08.








 








金珍妮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个粉色的鲸,和她最喜欢的那个鲸鱼贴纸一模一样。她在海中漫游,发出叫声想要寻找伙伴,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她无助地海中扑腾,想要宣泄心中的苦闷。








 








“嘿嘿,轻点。”海突然说话了,“有我陪着你呢。”








 








金珍妮问大海叫什么名字。








 








大海说,我叫金智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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